作為“義絕”的三國英雄,關羽曾經四次現身于方寸。先是1988年11月《三國演義》第一組中的“桃園三結義”、“三英戰呂布”,以及小型張“千里走單騎”;后是1990年12月《三國演義》第二組中的“三顧茅廬”。在這些敘事性的郵票中,除了“千里走單騎”外,關羽皆不是作為第一號人物出現的。但是2011年發行的《/1》一套兩枚郵票及其小型張,卻是以這位“武圣”人物為中心的。其中,“千里單騎”、“夜讀春秋”兩票較傳神地寫實了《三國演義》第77回,關公遇害后的幾句嘆詞:“神威能奮勇,儒雅更知文”;“赤面秉赤心,騎赤兔追風,馳驅時,無忘赤帝;青燈觀青史,仗青龍偃月,隱微處,不愧青天。”赤帝,中國古代神話中的五天帝之南帝赤熛怒。關公面對的就是這神明赤帝和朗朗青天,或者說,他就是赤帝青天的代表人物,他就依仗著這樣的民望、民愿,一步一步地被推崇升華,成為了中國唯一的一位“武圣”。
關羽被神化,是有著歷經千年的過程。他的“成長”是奠基于我國那一時代自然經濟的基礎之上,小農們對于王道、仁政的羨慕、追求、推崇,于是把關于塑造成為集中國傳統美德——忠、義、信、智、仁、勇于一體的一個代表人物。“通過他彰揚的是彪炳日月、正氣浩然的‘華夏魂’。”(《集郵報》2011年7月30日王俊清、白濤文)。在《三國志》上,他雖只有千字的記載,千年間、千百萬人民群眾卻本能地十分喜愛地把他演變成“圣”、“神”……
關公本質是為“儒將”,“青燈觀青史,著眼在春秋二字”——“夜讀春秋”一票作了真實的寫照。可關公還作為道教的“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震天尊關圣帝君”,或作為佛教的“迦藍”(護法神),方寸上是否該表現,或如何表現,這是個題外題,也許可借用民間的眾多傳說或已存實的塑像,來作補充。關于塑像,杭州靈隱寺十八伽藍旁,就塑有關羽像,佛徒心目中,關羽就是第十九位伽藍。而在國家名片上,《關公》郵票的應運而生,成為“關公文化”的又一物質載體。它不僅正確地表現了這一傳奇人物,且借彰揚的細節更深刻地展現了主題,展現了關公的精神。郵票兩張,所表現的是正處于命運頓挫、蹇促之間的關公。“一日,操見關公所穿綠錦戰袍已舊,即度期身品,取異錦作戰袍一領相贈,關公雖受之,卻穿于衣底,上仍用舊袍(劉備所贈之綠色戰袍)罩之”。為此,曹操曾笑之,而關公答曰:“某穿之如見兄面”。(《三國演義》第25回)方寸作者,十分注重并畫透了這一內含豐滿的綠袍,郵票及小型張上,關公所穿之衣,有的雖是在盔甲之內里,可皆為綠色——而又在這細節上,再鋪墊了綠帽上的紅纓、坐椅下的虎頭“地毯”,活現了關公的忠、仁、義、信;而他右手握《春秋》,左手捋長髯的夜讀像,從容之中更顯智、勇。或有評論說,關老爺這兩張圖像,已有千年歷史,早成“模式”,兩張郵票的構圖以及形象,缺少創新。但我認為,這兩張圖像透露出了人物的性格、品質、乃至身份,因此就有了生命,故得以生存千年,它因具有實質意義而顯出美,形既真,故神自飛揚。
關公千年,不僅活在底層販夫走卒心中,被贊為“先武穆(岳飛)而神,后文宣(孔子)而圣”(杭州關廟),還受到了歷朝歷代多位帝王的喜愛、贊頌。當然,這些孤家寡人看重的是他的忠君思想和行為。北宋崇寧三年(公元1104年)信奉道教的宋徽宗就封他為 “崇寧真君”,此后他的家鄉關帝廟中就有了由此名而建成的崇寧殿。清朝君王對他更是寵愛有加,崇寧殿內,關公的木雕神龕上有康熙帝的“義炳乾坤”橫匾,門楣上又有咸豐帝手書的“萬世人極”的匾額,檐下則是乾隆帝欽定的“神勇”二字金匾。三匾疊置,是滿族三帝對關羽這一漢族軍將的無限贊美。由此可見關公其“華夏魂”,是如何地深入民心乃至帝王心!而小型張的美,其構思的神韻,就活似這一神龕。其上方,金色邊鑲龍鳳捧日,其中藍底襯映著的是乾隆御筆的“神勇”二字,補以紅底映襯的“欽定”御寶,在金光燦爛一片之下,是手持青龍、身披綠袍,紅臉長髯的美髯公,可他并不是崇寧殿神龕中的那尊著帝王裝的關羽神像。我更喜愛小型張上這位披掛將軍戰袍、手持大刀、準備撕殺甚至獻出頭顱的平民將軍。光緒五年(1879年),大約是出于對忠義的崇敬,光緒竟封關公為“忠義神武靈佑仁勇威顯護德保民精誠綏靖詡贊宣德關帝圣君”長26個字的名號,僅比他祖爺爺的祖爺爺“大行皇帝”努爾哈赤少了一個字。可關公終究是個“斷頭將軍”,是否愿接受這樣的謚號?河南周口關帝廟有一聯,就對此作了抗辯:“頭顱行萬里,封稱大帝恥難消!”看來孤家寡人是十分不懂得平民將軍那顆赤忱為國之心的。
解州(鎮)關帝廟前楹聯詩曰:“圣德伏中外,大節共山河不變;英名震古今,精忠同日月常明。”——讀《關公》郵票,我將永遠銘記此楹聯!作者:余岢